还君 五十三 （ABO，虐身虐心）
俩人共乘一车，一路无话。
王城朝殿内已经聚集了接到急报匆匆赶来的官员。他们有的在迷茫，为何号称拥有钧天第一战神的天玑突然被遖宿攻破；有的在恐慌，遖宿占天玑之地，则可两面合围天璇，岌岌可危。
陵光坐在王座上，并没有立即开口，等群臣议论声渐渐平息，才抬手命令官叙述前线详情。
“如此说来，齐之侃是为保一城百姓缴械投降了？”陵光听罢道。
公孙钤道：“天玑信奉巫蛊之术，欲与王权分治。天官署视齐之侃为眼中钉，多处掣肘。齐之侃虽为当世将才，也终难防暗箭。”
“孤王倒不担心他天玑是死是活，只是……天璇之危迫在眉睫。”
魏玹辰道：“王上，我国当立即进入战备状态，征兵发粮支援边境。”
“传令下去，开粮仓，点精兵，支援东南关隘；抚远大将军裘振统领三军，阵前所决无需报示。”陵光捏着鼻梁，皱眉道，“诸位爱卿务必各司其职，令将士力战外敌，而国内无后顾之忧。”
“臣遵旨！”
“王上。”公孙钤出列道，“微臣请往天枢。”
陵光抬眼望他：“为何？”
“遖宿可能进攻的目标除了天璇还有天枢，现下天枢朝堂必也在惶恐不安。天璇天枢两国素来没有恩怨交往，强敌来袭，与其坐守一方以卵击石，不如结为同盟退敌而谋。”
公孙钤拱手道：“微臣与天枢上大夫曾有几面之缘，微臣请往说其结盟。”
廖继道：“可若是从天璇去往天枢需借道天玑，如今天玑陷落，通行危险重重，副相此行恐怕……”
“微臣可从玉衡故道前往。”
“你……”陵光嘴唇干涩，喉头滚了滚。
公孙钤面不改色，深深一揖：“前线将士洒热血，微臣不过做些力所能及之事，国难当前岂可置身事外？”
陵光久久地，深深地看着他。公孙钤并未抬头，陵光只能看到他发顶的玉冠。殿内沉寂许久，阿九轻咳提醒，陵光终于细微地点点头，低声道： “去吧……孤王赐你东境守军虎符，必须之时可调营兵相护。”
“和您这般的斯文人说话，老朽受益匪浅，幸得您不嫌弃，容得我唠些没边没际的闲事。”一个头发花白的坤泽握着苏氏的手，兴味盎然地说话。
苏氏回握住他，笑道：“我儿入朝时，留我一个老头子呆在屋里哪儿也去不了，得你相陪我哪有什么嫌弃，只盼你常来才好。”
门扉轻扣，连夕端着药碗推开门，朝门内两位老人点头示意：“伯父，该喝药了。”
老年坤泽见状拍拍苏氏的手，道：“好了，这时辰我该回家给那孙儿准备午饭，你养好身体重要。”
苏氏目送老年坤泽离去，连夕端着碗等了一会儿，苏氏才悠悠伸出左手接过，他轻抿一口，皱起眉：“今日的药怎么有些不同？”
连夕回道：“天气转暖，以往的药太过灼热，我给您换了一剂。”
“是么？”苏氏低头看药碗，右手在桌底抠了抠，动作很小，连夕并未注意到。
宫苑内的各色牡丹含苞待放，陵光侧目略过，心中只有惶恐。
他想起几年前，自己也等着牡丹盛放之时与公孙钤共赏，但这个小小的执念仿佛一句被下咒的邀约，公孙钤一别数年，生死两茫。
他记不得花开的富丽堂皇，只记得花败的凄凉凋零，枯死的花茎缠结，像一条扭曲坚硬的绳子勒在颈脖上，无法呼吸。
那股窒息的感觉袭来，陵光捂着胸口急喘几计，跌跌撞撞背靠樟树缓解。陵思放课路过宫苑，远远看到他，小短腿迈得飞快，猛地冲过来，张开双臂抱住陵光的大腿，软糯糯唤道：“父王……”
陵光被这一撞，从梦魇中醒返，心“扑通扑通”似要跳出胸膛，他低头看向撒娇的陵思，突然振袖将陵思扯开。
陵思茫然无措道：“父王？”
从陵思有记忆开始，陵光并不是一个温柔的母父，尽管他的话语斟酌，顾人情绪，但总带着远远的疏离。魏玹辰说，帝王家亲而不厚，理所应当。陵思也就学着宫中人的模样，对陵光恭敬有礼，进退有度，极少有亲密之举。
直到公孙钤回来后，陵思才感受到父亲的宠爱，可以闹，可以作，父亲只会笑，或者装模作样地惩罚。父亲回来，父王也不一样了，他瞬间松懈下来，笑意从脸上蔓延到眼底，也开始纵容自己，像平常人的母父一般。
可今日眼前的父王似乎又变回原来的模样，走在刀尖上，胆战心惊。
陵光悲切地看着不安的孩子，长叹一口气。他站直身体，姿容挺拔，做回那个骄傲的帝王，厉声道：“身为世子，见孤王为何不行礼？”
陵思直直跪下，双手覆地，头埋下：“儿臣拜见父王。”
陵光未叫他起，冷冷道；“孤王不在，世子就是天璇的脊梁，务必时刻谨言慎行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