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篇父子场
感觉陵思这么机智,年纪太小了,我是不是该给他拔高几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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陵思的脸已经被冻得通红,公孙钤回过神来也顾不得什么身份礼节,上去把枯枝解下,一把抱起小小的孩子,搂紧了往屋里去。
公孙钤把他放在自己房中的床上,轻声问:“殿下有没有受伤?”
陵思眼眶红红的,眼泪就要掉下来,这点倒是完完全全遗传了陵光。他咬着嘴唇摇摇头,公孙钤哪能信他,有些强硬地解开他的小袄。所幸衣裳穿得厚,荆棘被卡在棉絮中,仅划了一道两寸长的细小红痕,但在陵思白嫩的皮肉上仍是颇为扎眼。
公孙钤记得旁屋有疗愈外伤的药,正欲前去翻找,又担心陵思光着身子着凉,便将被褥拉过来将他严严实实地裹住。
等取药回来,只见陵思一头栽倒在床榻上,似乎是想起身却遭被褥绊住,缠成一团动弹不得。公孙钤忍不住低声发笑,将陵思扶起俯放在腿上,拧开药瓶,为那道伤痕上药。
林思乖乖趴着,任由公孙钤折腾。上好药,他裹着被子端端正正跪坐好,严肃道:“儿臣举止鲁莽,于父不敬,请爹爹恕罪。”说着就要磕头。
公孙钤抵着他的脑袋,于发顶揉了揉,柔声道:“无事,殿下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“儿臣近日在学堂上得了许多疑惑,可很久没有见着爹爹,爷爷也不在宫里了,儿臣无人请教,课业不进,遭太傅斥责……”陵思突然把话题转到课业上,眼眶又红了。
“……学宫子弟都是世家出身,家学渊博,殿下大可不耻下问。”
陵思摇摇头:“可儿臣觉得他们说得不够好,听了,也并不信服。以后,儿臣如果遇到难题,可否来这里请教爹爹和爷爷?”
陵思又自以为聪明地用老一套方法粘着公孙钤。公孙钤笑了笑,为他掖紧被子,道:“自然可以。”
既然得了应允,陵思必定顺杆爬,但他来得也未免太勤,几乎隔日便来。他极擅长哄苏氏,来了先请安,说些童言趣话,逗得苏氏笑个不停;他不喜接近连夕,连夕给他准备的点心,他接过谢过却从来不吃。
公孙钤想,堂堂天璇世子,除了学宫课业,应该还有专门的储君训诫,陵思在这里过着寻常孩子遛狗逗鸡的日子,养得一身平民之气终不是好事。
这日,陵思突发奇想在厨房里蹲了大半天,想把那只盘踞作恶的硕鼠抓住,久久没有动静。突然宅院传来轻微的破空之声,几道人影应身飞下,公孙钤立即警觉,抄起长剑冲出书房,
那几人穿着朴素,但并不是蒙面的歹徒。他们见了公孙钤,立马抱拳跪下请罪:“公孙大人,属下久不闻世子动静,恐有不测,自作主张前来查探,不敬之处请大人见谅。”
世子出宫,暗卫必要随行保护。陵思这段日子长时间逗留在外,想必是愁白了暗卫的头发。
“诸位辛苦了。”公孙钤抱拳回道。
如此兴师动众,而对于陵思,日日外出的确增了许多危险,若被有心人掌握了行迹,劫走一个孩子简直易如反掌。公孙钤决定与陵思好好谈谈。
“殿下。”公孙钤走过去,陵思忙放下手中的小木鸟,乖乖站好。
“原本草民同意殿下来此寻学解惑,并非是让殿下荒废课业,耽于嬉戏。”
“儿臣……儿臣只是好奇。”
“君子自律。殿下每到草民居处,一待便是一日,书本不见,道理不闻,想必宫中的太傅早已将草民列为奸佞之辈,巧言令色令世子堕落至此。”
陵思慌忙说道:“绝不是爹爹之过。”
公孙钤看着他,眼神坚定,并没有心软的痕迹。
陵思低下头喃喃道:“如果儿臣不来,爹爹也不会到宫里来见儿臣,儿臣等了那么久,爹爹都没有来……”
他抬头,泪光迷蒙:“如果儿臣不常来,万一爹爹又走了,儿臣找不到爹爹了……没有爹爹了……”
公孙钤的心瞬间被刺穿。
他想把一切都给这个孩子,但这个孩子偏偏是世间最尊贵的孩子,生来就有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,因而他常常以为,自己实在给不起任何东西。但他忘了,陵思最想要,而他轻易就能给予的,是父亲的陪伴。
公孙钤单膝跪下揽住陵思,陵思埋在他胸口嘤嘤哭起来。
心底一片柔软的疼痛,公孙钤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,拍着他的背道:“宫外太危险,草民只是不想让殿下有任何意外。草民答应殿下,一定进宫探望。”
陵思哽咽地问道:“爹爹多……多久才能来。”
“每三日可好?”
陵思在他胸口连连点头,用小小的力道拱着,又道:“父王最近身体不好,爹爹能不能也去看看父王?”
公孙钤愣了愣,没有立刻答话。
陵思继续拱着他说:“弟弟没有了,父王好难过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“真的吗?”陵思仰脸问。
公孙钤沉思片刻,回道:“明日便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