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君 四十二(ABO,虐身虐心,嗯,虐得不错)

终于呕出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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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虽然不知道为何公孙钤执意离开,善于察言观色的林思还是决定遵从父亲的意愿,一同离开了朱雀宫。

       近侍来唤他准备下午的课业,陵思不舍离开公孙钤,亦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儒门出身,最看不得懈怠学问,只得央求公孙钤务必在宫里多呆一些时刻,等自己放课归来。

       公孙钤欣然允诺。

 

       公孙钤打算趁这段时间去探望苏氏。

       在公孙钤的记忆里,公孙闵忙于政事,苏氏常常独自在书房中修编典据,一呆就是一日。一家人聚在一起用晚膳时,他依旧神采奕奕不见疲色。做自己心爱之事怎么会累,苏氏笑道。

       如今他已无力集中精神做心爱之事,苍老之色一夜尽显,公孙钤开始害怕去面对他,害怕面对自己世上仅存的亲人。

       大概就是因为他是自己世上仅存的亲人。

       三年里,流落异乡的他曾以为所有的亲人已经不在了,怀念中皆是曾经的美好和分离的遗憾,可当他得知苏氏还在世,惊喜之后得以相见,却是无比的害怕。苏氏是这一场悲剧的见证者,时刻提醒着公孙钤一心倾慕陵光的他是多么的可笑,这满门的血泪有多少沾染在他的手上。

       苏氏似乎也对他心存隔阂,明明是至亲血脉却无法无话不谈。说不上责怪,也说不上埋怨,只是公孙世家的盛世辉煌与家庭的和谐相亲已经全然毁灭,不能惠及活着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这个时节的红梅含苞待放,苏氏手中的这一枝有一朵已然吐蕊盛开。

       “来了。”苏氏依然注视着花朵。

       “母父今日精神不错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想咱们家里的梅花了……”苏氏面目含情,“我想起每到这个时候,家里的后院火红一片,你父亲抒情诵诗,折下最好的一朵插在我的鬓间。你小的时候……还喜欢在雪地里就着落花打滚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命人寻到今年开得最早的一枝,可夫君……”苏氏满眼泪花,言语哽咽,“钤儿……你可否把它带给你的父亲瞧一瞧?”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是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“爱卿的信孤王已经收到了。这毒疫令我军停滞不前,的确该尽快研制出解药,太医院里精于此类的医丞孤王也已派入军中,等上一段时日,自会迎刃而解。”陵光支颐,恹恹地对座下的裘振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此毒非比寻常,虽不致命却令人丧失行动力,传染性极强,军中已将中毒的兵士隔离,但看护他们的人也纷纷感染,如此下去,边防军力大减,遖宿必又趁机进攻。”

       陵光身体没有好利索,无精打采问:“莫非爱卿还有他法?”

       “以往遖宿也常使此毒,下在越支山脉流向天璇的河流中,以此扰乱边境劫取物资。当地医者曾研制过解毒之法,其中青峡关一位连姓医师制有一方药剂最为灵验。”裘振顿了顿,“这医师虽已仙逝,却有一子承其衣钵。”

       陵光突然冷冷笑了,道:“爱卿言下之意,我天璇无人,要靠着这些山野游医解惑?”

       “王上,此事耽搁不得。切莫……为私情所误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呵,私情?”陵光面色阴冷,“裘家现在不同以往,在孤王身边也有些势力,让你是消息灵通。但上将军身边也少不得孤王的人,普通兵士中毒怎会让你如此紧张,还不是那启昆也莫名染上?孤王倒是承你教训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王上。”裘振抱拳跪下,不知该如何劝说。

       静默了片刻,陵光的声音又轻飘飘传来:“西城春华寺,爱卿若有本事,就去把药方撬出来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裘振闻言一拜:“谢王上恩典。”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裘振离开后,陵光头晕脑胀,十分不适,阿九上来用冷巾为他擦拭额上的虚汗。

       “夫君……没有来吗?”

       “公孙大人在小殿下那里。”

       陵光想了想,莞尔一笑:“王儿放课后,将人请到朱雀宫来。”

      
       王陵位于天璇城外星移坡,十里外还有一处陵墓,凡得国士之名者方可葬于此地。不同于王陵守卫森严,平民不可近,国士陵墓常有文士慕名祭扫。

       陵光于此开辟了一片墓园,将公孙家在陇江遇难的八十口人均葬于此地。

       公孙钤到达之时,已近日落。守陵人搜了身又询问了几个问题,谨慎地打量他,见他文质彬彬的模样,大概又是一个来祭扫的文人,遂将他放进去,嘱咐日落时必须离去。

       公孙钤携着梅枝,一步步,无比沉重。松柏森森,那座座石碑隐约可见。他的腿失了知觉,膝盖不知弯折,拖曳着,像一个重伤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身在遖宿,他曾日夜受刑,皮肉没有一处完整,可他并不觉得那有什么难捱,在峭壁落石的瞬间,在坠入陇江的刹那,他早已忘却身体的疼痛,只盼心上流的血能随着肉体的消亡而停止。

       但是死,对于他而言也是奢望,他依然不得不面对源源不断的痛苦,独自在此,看着公孙家八十口人的坟茔。

       他早知自己的父亲,自己的亲朋葬于此处,却一直置之不理,只想苟活一段时间,寄希望于时间,让他能有勇气走完墓园这段路。

       或许一开始,我就错了,错到今时,我仍想继续错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被小小的石子磕绊,公孙钤踉跄地摔倒在地上,梅枝落地,花瓣飘零。

       守陵人担忧地看着迟迟没有起身的年轻人,心道,这后生莫不是书读傻了,竟连路也走不好。

       等了半晌,守陵人打算过去扶起他,却听见那人匍匐在地上,哽咽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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