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自己虐哭了也真是够够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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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何人在老天爷面前都如同蝼蚁,哪怕他是一国之君,此时此刻也只能静静接受命运,等着远方传来或好或坏的消息。
医丞给苏氏用上最好的药材吊命,待体征平稳一些后立刻送回宫中由太医院接手治疗。陵光发话不计任何代价也要把人救回来,太医院通宵达旦研究方案。
然而受灾前线却没有再传来任何好消息,连续挖掘一个月后,遇难人员的尸体一具具被挖出来,除了被公孙英拼死护在怀里的孩子外,再无存活的公孙家人。
陵光颤抖地听着遇难者名单,直至末尾,他所期待的人仍没有消息。
“此次流放的公孙一族亲属共计八十三人,确认死亡八十人,存活二人,还有一人下落不明。”
公孙钤……你果然不会死。陵光突然笑了,连日的日不下咽夜不能寐让丰腴的双颊消瘦,眼窝凹陷,这般一笑带着股诡谲癫狂,让汇报情况的户部官员一个哆嗦,埋头不敢再看。
与之相反的是北境的捷报,瑶光王室跳下城楼,天璇大军接管了整片瑶光土地,裘振趁胜又往瑶光与钧天的边界推进十里。经此一役,天璇版图扩大了三分之一,傲视其余三国。
陇江的百姓在悲痛之后互相扶持,在县府的帮助下重建家园。陵光派去搜救的禁卫并没有停止,沿水流继续一路搜寻公孙钤的下落,但依然一无所获。
“阿九你知道吗?这已经孤王所能得到的最好的。”陵光麻木地放下奏报,一道闪电劈亮夜空,他突然想起什么,拔腿往寝殿外跑。
从王府移栽回来的牡丹,陵光不准宫人插手,一向由他亲自照顾,但接连的状况让他无暇分心,入夏后又是阵雨不断,这名贵的牡丹品种本就娇贵,疏于看顾后果然花枝枯萎,根系皆被泡烂了。
陵光惊觉自己身边没了和公孙钤联系的事物,牡丹花死,剑穗已还,唯有……幸好还有一个孩子!
陵光赶到飞羽殿,小王子四仰八叉地睡着了,外面雷声大作也未影响他半分,小衣有些松散,露出挂在颈上的紫金长命锁。陵光轻轻捏着他的小手,感受点点温暖传来,狂乱的心终于获得一丝平静。
足足过了半年,苏氏才从昏迷转醒,可由于长时间卧床,他的手脚血脉不通,无法使力,醒来之后若无旁人协助根本连坐起的力气都没有。
意识清醒后,他又慢慢记起前事,知道自己的丈夫和亲朋好友都留在了陇江再也回不来,他拒绝饮食拒绝治疗,不愿意与他人有任何交流,陵光探望过几次,他扭头看向暗处连视线也不愿施舍,更别提一声回应。
苏氏身体已然亏空,如此耗损实在慢性死亡。医丞对陵光道,如果病人没有求生的欲望,饶是神仙也救不活了。
陵光抱起小王子来到苏氏面前,道:“外界一直谣传孤王阴谋杀夫,连孩子也是与他人苟且所生,母父倒是看一看,他到底是谁的孩子?”说罢将小王子放在床榻上。
小王子快满周岁了,能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走上几步,他天生聪慧,八个月便牙牙学语,现在已经能口齿清晰地叫人。他蹭到苏氏身边,抬起小脸好奇地打量着面目憔悴的苏氏。
小王子的五官其实与陵光更为相像,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,鼻子小巧挺翘,但他的神情仪态却与公孙钤如出一辙,抬眼的一瞬间便让苏氏想起年幼的公孙钤。
苏氏想抱起小王子,但双手无力,只能贪婪地看着他落下两行浑浊的泪。小王子见状凑上去抬手擦他的脸,稚嫩地说道:“爷爷,哭。”
“母父恨孤王,可曾想过这个孩子,可曾想过下落不明的公孙钤。”陵光喉头滚动,咽下酸涩,“若是母父也去了,让孤王如何向长大的王儿交待,如何向归来的夫君交待?”
痛苦的时光如锈钝的刀子,一刀一刀地凌迟在活着等候的人身上。陵光受着这三年的剐刑,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。
他还是果断英明的天璇王,瑶光归附后重新拾起铸币之职,只是换了个上贡的主人。朝中海晏河清,没了世家盘结,学子可凭真才实学封王拜相,学宫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。
可下了朝的陵光,阿九想,不,并不存在下朝的王上,王上没日没夜都在看奏报奏折,唯一休息的时候大概就是查看世子功课还有带世子见公孙夫人。
陵光就像泡在水里的牡丹逐渐凋零,阿九为他梳理卷发时发现年轻的王上居然生出了银丝。
阿九停下动作,摸着那根白发发呆,陵光问:“怎么了?”
阿九“扑通”跪地,哽咽道:“王上,您放下吧,不要再折磨自己了。”
陵光对着铜镜惨然一笑:“折磨?最近睡不着的时候孤王时常在想,当初公孙钤被孤王折磨的时候是不是也心痛如绞,恨不得用利刃往心口一戳,让它别再跳了。”
“王上,您现在孤身一人,裘将军也尚未婚娶,不如……不如您与裘将军再续前缘……”
“放肆!”陵光起身一脚踹倒了阿九,“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?”
阿九哭道:“逝者已矣,奴婢想让王上幸福,您就忘了公孙大人吧!”
“谁说夫君死了,你见着了吗?”陵光微仰头,将泪水压在眼眶,“他一日不归,孤王就等他一日,他家在这里,终有一日是要回来的。”